艾絲特·杜芙若

艾絲特·杜芙若直至修畢本科學位時才意識到她的發展方向早於年幼時已開始成形。她的母親是兒科醫生，在協助貧困兒童或戰爭受害兒童的機構工作。當她從盧旺達、薩爾瓦多和海地等國家公幹回家，都會把當地見聞告訴子女。

杜芙若說：「我和兄弟姊妹都知道，與我們原本可能面對的境況相比，我們的困境是多麼不尋常。我們親歷過貧窮，而人們是可以改變貧窮狀況。」

杜芙若對此有使命感，故此付諸行動。正是因為她坐言起行，結果成為今天全球最具影響力的扶貧經濟學家之一。

杜芙若曾在俄羅斯居住一年，當時俄國正過渡至資本主義，她就是在這個時候對經濟學產生興趣。當時她正在修讀歷史，她發現在俄羅斯一片混亂時有很多經濟學家向政府提供意見。於是，她體會到學術派經濟學家既能以必要的耐心和關懷專注於學術研究，又可對現實世界產生影響力，故斷定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選擇。

她說：「我忽然意識到經濟學家擁有深思問題的絕佳地位，當有意見要分享時又能夠跟政策制訂者分享。」

在從事研究的很早期起，她便採取此方針，並專注於研究可短期內產生政策效應的問題和項目。她選擇運用隨機對照試驗來進行研究。

隨機對照試驗是從預設群組或人口中隨機選出部分人以試驗一項新的計劃或方法，再將所得結果跟現況作比較。

在廣泛層面，杜芙若主要研究貧窮，尤其專注於研究印度和非洲等窮困國家的貧窮問題。免疫接種是她廣泛探討而且特別熱衷的研究議題。

她跟同事阿巴希·巴納吉(Abhijit Banerjee)和瑞秋·格倫納斯特(Rachel Glennerster)在印度進行了兩項試驗計劃，結果顯示只要提供很小的誘因使人們讓子女接種疫苗便可產生顯著的良好效應。第一項計劃的重點是改善營區的疫苗供應，基本上是確保疫苗可即時提供使用及妥善儲存以應付當地需求。若另外提供多一項隨機誘因，還可以進一步提高疫苗接種率。他們亦著重有能力令身邊的人改變行為而具影響力的關鍵人物（杜芙若稱之為改變促成者）和村內的社會領袖。

這些激勵性免疫接種計劃的結果產生深遠影響，是她從事研究以來最具影響力和最令人驚喜的實驗之一。

免疫接種與隨機對照試驗

另一項結果同樣令人驚喜且好過預期的研究領域是印度女性領導者的影響，包括她們作出的努力和產生的連鎖效應。

印度在地區層面有女性參與政治的平權行動政策，因此多個村莊必須在每次選舉中選出一位女性領袖。杜芙若和她的團隊將這些村莊跟從來没有女性獲選的村莊作比較。

結果不止發現女性領袖在政策上的努力跟男性領袖不同，而且在女性掌權下女童畢業率較高、父母對男孩和女孩期望的分歧較小及青少年對生活和職業有較大的自主期望。

她說：「我們希望讓人們知道女性領袖跟男性領袖同樣出色，但我們傳遞訊息的效果甚微。以講課形式傳達資訊不起作用，人們似乎需要親眼目睹。」

女性領導為對照的試驗

為了填補研究領域和政策領域之間的空白，杜芙若、巴納吉和森德希爾·穆拉伊特丹(Sendhil Mullainathan)成立了扶貧行動實驗室，也就是不久後的賈米爾扶貧行動實驗室(J-PAL)。格倫納斯特亦隨後加入。

賈米爾扶貧行動實驗室於 15 年前初成立時只有八名成員，但今天幾乎在每個大洲都設有辦事處，單單在印度便有約 200 名常額人員。賈米爾扶貧行動實驗室不單止是個關係網，還有三大核心支柱。第一支柱是研究支援，旨在協助聘請研究助理員或獲取撥款，第二支柱是訓練和教育資源。

她說：「多年來，我們改善了研究質素，制定方案供遵照以確保符合道德規範及尊重科學完整性。」「這除了改善質素，還使這類議題的研究更容易進行。」

第三支柱亦是杜芙若認為最重要的，就是向政策制訂者傳達研究結果。她說：「我們跟政策制訂者溝通以探悉他們想得到解答的問題，然後向其提供研究結果。」

這對有效政策有何影響？賈米爾扶貧行動實驗室藉著分享各方面的研究所得，以支援政府和國際機構制定更多高效政策和減少無效政策。她們已在多個方面這樣做過，包括教育、衛生、環境以至政治。通過知識共享令政府受益匪淺的例子包括營養這類基本問題，特別是微量營養素，這是杜芙若遇過頗具挑戰性和困難的研究領域之一。

她說：「人們面對的主要問題不是缺乏熱量而是缺乏營養。」在印度，人們缺乏多種維生素，當中最主要是鐵質。令杜芙若尤感苦惱的是鐵質補充品（包括丸劑或添加鐵質的穀物和鹽）的供應充裕，但人們抗拒將之加入日常飲食。

她說：「雖然有關科技已存在，但要改變人們習慣和飲食是極之困難的。他們也根本不認為這是大問題，至今尚未能解的更大問題似乎是他們不認為要改變飲食習慣。」

戒除習慣的困難

雖然並非所有實驗都可以得出預期中的結果，但杜芙若很高興選擇了她的研究領域。

她說：「我跟友善的人一起工作，以我滿意的方法和工具研究我認為重要的問題，還有什麼比這樣更好？」

如杜芙若認為，經濟學研究當前人們擔心的最關鍵問題。由貿易、經濟增長、以至移民及不平等，經濟學都讓我們了解到人們如何互動及如何對比比皆是的誘因作反應。

她說：「我認為經濟學的研究方法較研究結論更重要，至少人們聽過論點後，即使不同意結論，亦都會受惠。」

經濟學研究人對誘因的反應和如何在實體和虛擬網絡互動，藉此探討互相依存的效應。另外，經濟學亦研究人在某些特定偏好下的行為，以及這些偏好如何受我們生活的世界和四周環境影響。

她說：「我們往往認為人有自身見解，人的行為亦反映個人見解。事實上，當研究偏執、種族主義和氣候變化時，明白這些見解本身具有相當隨意性是頗重要的。這是因為你的偏好並没有明確界定，故也可能受影響。我們如何向人們展示問題和世界，對我們應付這些問題的能力有莫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