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治·霍姆斯特龍

大部分人會將合約形容為好像看不完的文件，充滿了只有律師才能理解的語言。不過，芬蘭籍麻省理工學院教授霍姆斯特龍知道，如果想找出甚麼是現代經濟學中好的合約，你應該找經濟學家討論。他是合約理論的專家，但指出他的研究領域其實與人類行為有關。

賓治·霍姆斯特龍

2016年瑞典中央銀行紀念阿爾弗雷德·諾貝爾經濟學獎（共同獲得），

霍姆斯特龍在麻省理工學院新裝修的經濟系大樓擁有一間陽光充足的漂亮辦公室。藍天加上波士頓查爾斯河上帆船的景色美不勝收。「以前我沒有可以俯瞰河流的窗戶時，工作效率最高」教授開始說。「我當時坐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小辦公室裡，除了工作之外，沒甚麼好做。」

這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指出，每一種工作關係最終都是在約束和激勵之間取得適當的平衡。無論你是剛剛起步還是行政級別的明日之星，你的僱主都希望你以公司的最佳利益行事。但他們如何執行呢？例如，美景可能會分散注意力。「你必須承受一定的壓力才能做得出色。」霍姆斯特龍解釋。但他笑著補充，窗戶並不是關鍵因素。其他東西可能才是關鍵因素，而且是良好合約設計的一部分，可以協調各方利益。

為甚麼錯誤的激勵措施可能會帶來背叛和欺騙?

想往上爬、渴望做得好和上司的稱讚都是人們的動力來源。這也是導致部分人破例跨越道德界線的原因，尤其是當他們發現無法再充分滿足期望時。「故事總是關於退無可退、無法達到要求，所以有些人就透過越界來解決問題。」他說。

他指出，如果激勵計劃不正確，很多事情都可能會出錯。公司員工可能會決定專注於只在短期內有利的事情，或者更糟的是，決定背叛和偽造。

「他們並不是真的打算做壞事」他說。「這些人有道德，他們的父母有教過他們如何行事。」但與獎金相關的具體目標或目的都可能成為觸發因素。「我們要對這方面更加敏感，且不應要求太多。」霍姆斯特龍強調。

霍姆斯特龍的多種任務分析 (Multitask Analysis) 揭示了績效指標並不完美的事實，最難衡量的目標可能是最具價值，例如聲譽。「有一些非常具體、容易衡量績效的工作可能會轉移人們對聲譽的注意力。」他解釋。「但如果有些目標是非常重要，卻沒有辦法以數字衡量，那最好就不要為容易衡量績效的工作提供激勵措施，或者應要減少而非大力激勵。」

公司內部的組織結構一直是霍姆斯特龍的研究重點。他明白時代瞬息萬變，傳統的工作關係可能會在不斷發展的所謂按需經濟中成為過去。「我們如何在這個新世界中組織起來，還有我們會創造甚麼商業模式，這些都有待探索。」

可能發生的是，人們可以減少對長期工作關係的依賴。越來越多人會成為自僱人士、獨立承辦商，承擔大量短期任務。他們會更加獨立，但同時失去由固定工作時間和穩定收入等元素組成的某種安全網。

全民基本收入能否在科技變革時期提供幫助？

「過去，公司為我們提供很大程度的可預測性和我們習慣的生活節奏。這種安全感正在消失。像我這個年紀的人很難應對這種情況」他說。更重要的是，需要較少創意但相對常規的工作可能會慢慢消失。「現在，電腦可以回答問題，甚至可以寫文章。」

霍姆斯特龍想知道我們工作環境的根本變化將會帶來甚麼結果。他看了家鄉芬蘭不少近期發展情況。

全民基本收入，沒有任何附加條件，不只支付給失業人士，也支付給所有人。目前，這是一項針對約 2,000 人的實驗。但這政策能夠成為未來的可持續系統嗎？他不太肯定。

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工作的世界

「他們想像的世界中有些人沒有工作，或者只有工資非常低的工作。」他解釋。「我持懷疑態度，因為在我看來，工作遠不止是金錢。」他承認他可能有點過時，並認為年輕一代可能更容易適應。「我的確相信人們會在生活中找到其他意義，即使他們可能每週只工作15小時。」

「我們已在生活中習慣了各式各樣的事情。」霍姆斯特龍繼續說。「馬車消失時，人們覺得那是文明的終結，但事實並非如此。所以，如果這些新一代出生在半數人口都不工作的社會，他們可能會認為這才是正常。」他知道年輕人的人生與上一代不同。他們的目標不是終身工作，他們更加靈活、更容易適應。他們不跟從由上而下的規則，而是按自己的規則生活。

重建對我們民主制度的信任

霍姆斯特龍非常擔心，今天的人們似乎覺得世界所面臨最重要的問題可以用短短140個字元(如某個社交媒體)就能解釋，而且對政治代表的信任正在消退。他在現今社會的所見所聞與他一直在研究的內容進行詳細比較。「人們要求透明度，但他們不能要求所有事情都透明，所以我們要面對同時處理多項任務的問題」他說。 「現在你的注意力放在他們能理解的事情上。這就等於對非常狹隘的任務提供非常大的誘因，這樣可能與真正重要的事情相去甚遠。」

為甚麼人們選擇用簡單回答的領袖?

我們如何才能對民主制度恢復信心？霍姆斯特龍認為尋求此答案可能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最大挑戰。民主在他們生活中的重要性  而不是視為理所當然。

歐洲的青年能找到不同的政治議程嗎？

他不知道他珍愛的家鄉、歐洲或世界在這方面的未來如何，但即使他憂慮，還是有理由保持樂觀。